不能否定大家的贡献，显然，每个学派都为战略作出了贡献。我们为了了解大象，不得不把注意力聚焦于象牙、身躯、尾巴等等各个部分，而且也有理由把这些局部弄得更清楚。但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超越每个学派的狭隘观念，把这些学派乃至更多的学派结合到一起来掌握战略这只大象。“我们要关心过程与内容、静态的与动态的、约束与启示、个人的认知与集体的思维、计划的与学习的、经济与政治。换句话说，除了探索局部之外，我们还必须对战略形成的整体给予更多的关注。我们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它，永远也不会真正地看见它的全貌。但我们肯定能看得越来越清楚一些。”这种综合的眼光，这种对战略的整体关注，对启发我们的战略思维大有裨益。

　　经过明茨伯格的铺垫，我们依稀可以看出，大前研一关于战略研究的贡献究竟在哪儿？仍然以大象为比喻，大前研一压根儿不管别的动物学家是怎样描绘大象的，而是自顾自地给我们画出了一幅高度抽象、模模糊糊但又不乏神韵的动物图景，告诉我们，这就是战略大象。而如果仔细一打量，我们会发现他画得驴头不对马嘴，同我们在经验中得到的战略知识迥异。不明就里的人一看，很有可能说：这哪儿是大象啊，明明是四不像。

　　在大前研一之前，日本的企业战略对西方学者来说，有点神秘莫测加上不可捉摸。所以，有的美国学者（如波特）就曾经断言，日本企业没有战略。对此，明茨伯格以日本的本田公司为例，他剖析了1977年的MBA考试中的本田摩托车案例。问题是：以经营摩托车见长的本田是否应该进军世界汽车行业？当时的情势是汽车市场已经趋于饱和，欧美都有实力强大的竞争对手，而本田公司几乎没有生产汽车的经验，更没有自己的汽车分销系统，所以，标准的课程式回答是否定的。尤其是建立在数据分析基础上的战略研究，更无法得出本田应该发展汽车业的结论。所以，如果有人做出本田应该进军汽车业的判断，MBA考试绝对不及格。然而，到了80年代，本田汽车开始风靡世界。

　　在战略研究上曾经取得辉煌业绩、奠定了定位学派基础的波士顿咨询集团，按照他们创立的波士顿矩阵分析工具，曾把本田摩托定位为中国人称之为“鸡勒”、美国人称之为“瘦狗”的产品，注定前程黯淡，结果却没想到它变成了“明星”，为公司赢得了大量利润，在汽车市场炙手可热。正是这种误判，招来了明茨伯格对波特的批评：“波特对于战略进程过于狭隘的看法，使他得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结论，认为日本企业很少有战略，因而他们都需要学习战略。”日本企业不仅不用去学习战略，他们完全应该给迈克尔•波特讲讲战略。

　　波士顿集团对本田公司的成功给出了一个以规模化战略降低成本、强行进入细分市场的战略解释。然而，写出《日本管理艺术》的理查德•帕斯卡尔，直接询问了本田一位参与美国市场开发的经理。这位经理坦白回答道：“实际上，我们没有任何战略。”本田摩托在美国的成功，是推销员碰运气试出来的。日本人的成功，不在于事先在办公室里进行严密的分析论证并制定出看起来很美的战略规划，而在于推销员和管理层在实际经营活动中的执著信念、坚韧不拔和全身心投入。按照明茨伯格的调侃，就是美国人在论证自己行为的合理性时，日本人却在用常识支配行为。而大前研一，正是这种直观判断的先行者。

　　大前研一对现实中的企业经营是有深刻启发的。拿迈克尔•波特与大前研一做个比较就可以说明问题。在企业战略上，老板应该听谁的？是听波特的，还是听大前的？都要听但也不能都听。如果仅仅听了波特的战略分析模式，把各种数据分析过来分析过去，把市场占有率、盈利率、增长率算得无比精确，把现有竞争者、潜在竞争者、顾客和供应商、替代品提供者都研究得十分到位，把政府政策、产业集群弄得清清楚楚，也许会错失机遇。如果仅仅听了大前的战略宏观建构，靠着毅力、执着、第六感觉、敏锐性等等因素进行战略判断，而没有详尽的量化研究，没有相应的技术支撑，也没有满足战略实施的资源条件，有可能会出奇制胜，但更有可能会死的很惨。企业经营需要战略，但绝不是把这些战略专家的套路简单照搬就万事大吉。真正的战略，既需要智慧和直觉，也需要缜密和逻辑。大前以逃学的方式练就了自己的自学能力和思维方式，而更多的逃学者却变成了街头混混。

　　在关注大前研一的时候，我们应当注意到一个不惹眼的事实，他强调直觉和洞见，抛弃甚至鄙夷数据分析，是以他自己受过严格的理工科训练为前提的。当他刚刚接触麦肯锡式的咨询时，他发现，编制资产负债表、进行成本利润的量化分析，比起原子能反应堆的设计来，在数学应用上几乎是小儿科。大前研一虽然不讲数据分析，但数学思维早已渗透了他的血脉。所以，在从事战略分析时，如果没有大前那样的数据分析基础，最好不要放弃波特；如果没有波特那种宏观的眼光，最好拥抱大前。问题是，我们貌似什么都缺！

　　独立财经撰稿人，漫画家。管理及营销From EMKT.com.cn类理论文章及财经漫画作品散见《销售与市场》、《销售与管理》、《中国商业评论》、《华商》、《知识经济》、中国营销传播网等杂志媒体。著有《董明珠谈营销》一书。电子邮件>>: frankly10@12.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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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前研一：朴素的专业主义 （2007-10-18, 中国营销传播网，作者：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