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工业电器开关除自动空气开关外，还有高压隔离开关的 GN6一10／600安、刀开关的 HO13——6O0／31等价值30余万元的货，现在质量出了问题，用户拒付货款就理直气牡，而我就是龟儿子了。但问题出在哪里呢?从石头城南京的玄武门启运，火车托运时间和到达时间完全吻合，中途不可能变封。我想起在南京，为了这批货的质量、数量万无一失，我连秦淮河荡浆，唐伯虎点秋香三笑的灯火阑珊处和开国元首孙中山的中山陵都未去朝拜。

　　唉，阴差阳错，我经理出马，也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

　　我去了该厂，刘工程师说厂长已知此事，正在气头上，让我自圆其说，说出这批货的来源。我去了厂长室，陈厂长怒目圆睁。“厂长是爷，我是孙”，自己受点气不要紧，但30万元的人民币那才是命根于。

　　工业电器的自动空气开关、高压隔离开关、刀开关等生产厂家，是我长期定点要货的南京某单位，合作了几年双方都满意。他们的工艺流程精细、技术人员密集、产品质量上乘，在开关业界享有盛誉，且这几种开关又是他们的拳头产品，怎么回事呢?面对开关板被烧糊，线路被烧断，差点引起燃厂房等重大事故，我百思不得其解。陈厂长说出两种解决办法，一是全部退货、赔偿一定的损失。二是贷款分文不付，拿质量好的开关掉换，耽误的生产、工时、人员检修费由我全部负责。

　　两种办法，都伤了我的感情，但给别人生产带来的危险，停工停产，也伤了人家的利益和信任。　　我立即用长途电话通知南京方面，源人来我市检查产品质量，南京某单位先推脱说业务忙，派不出入，又借口说费用大，谁处报销，或叫我拿样品再赴南京。我气极想骂娘了，转而一想骂娘也不能要回30万元人民币。只要能退货，能减少损失就达到目的了。现在对于生气有一种很文雅的解释：“生气，就是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我尽量说好话给南京，又用诉诸法律的手段，软硬兼施，红白花脸都粉墨登场，南京方面终于答应源人来验货，但要隔一个星期。

　　我卖给这个厂家的货被封存，至于经济赔偿，得等南京来人，3方面坐下来研究细节、赔偿具体办法等。陈厂长说，为了长期交往，先划笔款给厂里解决问题，大老板何必久拖不决呢?我跟厂家了断，再与南京某单位结帐，我坚持3方见面，钉是钉，铆是铆，责任来个小葱点豆腐。

　　说我是大老板，我的钱就是工业电器开关，卖脱了钱一回笼，又拿去买货。当然在招待客人、逛夜总会方面不能显得寒酸，出手阔绰，给顾客回扣率高，人缘关系广才在市场行业的开关商战中占稳了脚，这回投入30万元，万一有个闪失，我也输不起呀。虽说这个工业电器公司是集体性质，其实是我一个人的全部资产，30万元人民币，很可能明天我就是乞巧了，我的妻室儿女的生活来源，我的肝区也时常闹鬼，进一次医院，又拿出上百元出得了医院的大门。有单位的人多少发点生活费，医疗费报80％、90％不等，多少有保障。可我，所有的费用由自己开支，资金周转不灵，不能抱电器开关去抵债或兑换人民币吧。我差人家货款50万元，别人欠我60万元，三角债一辈子都理不清。

　　南京派人来了，我在火车站接人后就马不停蹄直奔用户单位。面对用户单位拿出的自动空气开关、高压隔离开关，南京的张技术员在看了我的进货单、提货单和用户单位购货的我提供的货源、产地、规格、价钱等合同签证，千真万确之后，拆箱取货看他们单位的产品。张技术员直奔球阀、开关的蕊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球阀是镀铜，蕊片用铝皮替代，镀铜的质量极差，有的地方镀得马虎。当然产品的厂址、生产标志、批准文号、技术指标、合格证、产品说明书均系伪造，张技术员惊呆了，他怀疑我是不是拿假冒、伪劣产品栽他们单位，我说这批货是吕杰厂长签字、质检科赵科长审核、财务科总会计师老宋核准，到仓库提取的，各个环节丝丝人扣，且有充分证据。张技术员对陈厂长说，质量存在严重问题，不能用了，关于核心的赔偿问题，该追谁的责任就追谁，问题弄清楚，责任就出来了，赔偿也一目了然。

　　陈厂长同意这么处理，但有个先决条件，赔偿不能超过3个月。

　　我也默认，叫我一时就赔偿，我没支付能力；二是赔偿了就等于我认了。

　　我安顿了张技术员的住宿，请他吃夜火锅。酒杯一端，张技术员说那批货肯定不是他们单位的，但我说自己亲自去的石头城，批宇签条、划款发货我都在场，不可能有人坑我，要坑只有生产单位了。见我一脸严肃，表情二十万分认真，张技术员也不再说什么。他们单位是国家骨干企业，产品远销亚非拉地区的10几个国家，获国家免检产品，但这一冒牌货怎么会堂而皇之出现在单位呢?　

　　雨，滴落在大雨棚上，泪在我心中流淌，张技术员在凌晨3点做出决定，要我与他同赴石头城，查它个人仰马翻。

　　要解决赔偿问题的实质，只有走这一步棋。

　　我又一次赴石头城，连更连夜佐进供货单位的招待所。

　　第二天我赶个大早，把购货合同、发票等所有手续摊在南京菜单位负责人桌上，他们对这件事情极为重视，召开了各科室负责人的碰头会，由我介绍其产品质量，厂方要我把赔偿、准备起诉他们一事和盘端出，并把样品也拿出来。震动和震惊，使他们单位像遭了强地震似的。查，他们上下朝野步调一致，从进料、生产、检验、入库、发放、核对到领导签字、科室审核等大张旗鼓地搞了4天。假货的问题没有查出，像一团迷雾像风又像雨。就在南京某单位大动干戈，大动肝火时，一个新疆乌鲁木齐、来自天山脚下吐鲁蕃葡萄的电话也不甜了：他们购买的电器开关失灵，损失达40万元之巨，如南京方面没得说法，他们将会同技术监督局，以伪劣产品查处，处以罚款向各新闻单位通报。

　　南京某单位如热锅蚂蚁，我也如蚂蚁热锅，查不出原因，预示着我的未来命运。

　　在招待所内，我急得捶桌子。张技术员来了，邀我吃晚饭，我哪有心思上馆子阴，30万元哪，不得了呀。但张技术员说去我那儿时我招待了他，他也尽一份地主之谊。他说这顿饭是吃公款，是单位领导吩咐，并有一个机密告诉我，不得走漏风声。“机密”二字把我拉到了餐馆，一坐下来，我就火爆爆地问机密，张技术员却不慌不忙，快40岁的人显出干练沉稳。

　　席间，张技术员耳提面命，故意卖了个关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那一夜，我没睡好，张技术员的机密能帮我追回30万元货款吗?

　　但阴霾中总算露出点曙光，虽然那光线微弱亮度不够。

　　我拿着提货单直奔仓库，又提取我上次同样的货物，但数量减少。我的装束变成了茄克，戴了平光眼镜，操起了“川普”，发货的还是那个年青库管员小刘，他笑容可招，为我清点数量，帮我开出单位的门条等。装上货我按事先张技术员的布置，把各种工业电器开关拉到了火车站，卸货后看他们单位的汽车开走了，我又雇了一辆货车，拉到了厂外的招待所，请来几个力夫卸车。张技术员和他们单位的领导等人专门在等我，我和力夫拿了一些开关上楼。支走力夫，关上房门拆开封条，张技术员仔细端详产品的商标、外观、出厂日期、功能、性能和技术指标，拿起刀开关一看就说，真相大自了，假货确实是从库房发出。五领导在场，也随手检验了一下产品，对张技术员说，事关重大，通知单位保卫科合同公安机关，彻底追查假货的来源。我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赔偿主了。

　　我不能离开南京，等南京单位给我明确的答复。

　　南京方面会同公安机关，对单位发货的库管员小刘一审，就查出了一个大案。这是一起内部职工与假冒伪劣生产者联合勾结的案子，他们把生产的冒牌货直接运进库房，把库房的好货调出来卖给与伪劣者有关的个体、私营业主，谎称是他们生产的“名牌”，个体和私营业主一用了工业电器开关，反映都不错，且价格大大低于市场，就大量和伪劣者订货。库管员小刘、驾驶员王斌均系“老鼠”，他俩明确分工，专整外地的客户，把伪劣产品发给我们，让我们去受损，查货源也只能找单位，找不到他们头上。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涝大钱，等真的查到他们，他们已捞到几十万元了，便“金盆洗手”辞职不干，躺在钱堆上吃利息，那才是神仙过的日子。　

　　这两个不起眼的角色，给南京某单位上了一课，要不是张技术员设下一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蛀虫”还要喝单位多少血!两个“蛀虫”在我面前，牵拉着脑袋，声称这是他们九十年代中期的“3．31”惨案。

　　“蛀虫”挖出来了。“一唱雄鸡天下白”，南京某单位该支付我的损失，他们说别忙，要把库房的假货清理完，到底损失了多少正品，以及讨论如何建立实施发货制度等后就研究我的问题。我说要猴年马月去了，南京单位说既来之则安之，逛逛南京雨花路，看看秦淮浆影也未尝不可，最要紧的是配合公安机关追缴库管员小刘、驾驶员王斌的赃款，追回来多少就划拨多少。为了减少损失，我答应再等一天，并说能不能请单位先支付一部份货款，我一个外地客户，呆久了家里还有业务要我拍板，南京单位的人没有咳声。

　　我打电话给张技术员，请他给单位通融通融，我说自己够意思了，来南京还帮单位查出了“蛀虫”，就是看在这一功劳上，也应绘我奖励，何况我来提货。产品是你们内部职工弄的，把我套牢了，我来买货人民币可是真的。张技术员说又有武汉某用户已状告单位生产的伪劣产品，看来问题并不那么简单。

　　我直接又去了单位负责人办公室，陈述自己的观点。单位负责人说，大老板不要这么性急，垫支一下是正常现象，我们也不愿意你们上门，但货款赔你一部份，赔不赔新疆、武汉方面的?一碗水端平，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恳请我体谅单位面临的生死关头。

　　贷款看样子一时到不了位，我不能久呆石头城，我沮丧地买了火车票，乘坐火车返回去。用户又要上门要求赔偿损失了，火车“轰隆轰隆”，我的脑壳也“轰”地一声乱如麻。

　　谁说我是大老板，我是一个穷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