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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百氏:玫瑰只能静悄悄的开?(五)
不为收购叹息
很显然的一个事实是,并购行为在日益全球化的经济当中,已是家常便饭。企业本身就是一个商品,只不过是一个扩大化的商品,祖先发明这样东西,本身就是用来交换和买卖的。既是商品,自然就不具有精神和道德载体的功能。如果人为地赋予它这种功能,那么本身作为商品的价值,就或被高估,或被低估,或者由于无法评估而影响它作为商品功能的实现。香港盈动在与新加坡电信争购香港电讯的较量中获胜,很多人认为这其中有香港政府对本土企业的借力之功,但是假如新加坡电讯再出高10%的价码,香港电信原股东还会把它出售给“本土”的盈动吗?
达能收购乐百氏,我们姑且不管它是否双赢,是否将来一定很成功。单就这个事件本身而言,至少可以看成是企业为寻求自身的更大发展,为了超越竞争的“瓶颈”而作出的理性选择。在全球化的并购浪潮中,也只是一个并不起眼的浪花。既然是一次“普通”的商品买卖,为什么会令乐百氏的首脑们心怀忐忑而隐忍不言呢?
人们在为中国企业的生存而担忧的时候,往往首先把问题指向政策环境或者法制环境,但同时却忽略了另一个环境,就是社会心理环境。它由民族情感和传统道德等一系列价值评判构成,正是这一个环境,无形中令企业背负了不应背负的“十字架”,承载了太多不应承载的价值和道德的评判。
结果往往就是,一听被外方控股就脸色大变:“又一家民族企业被卖了”,“受伤”之情,溢于言表。但试想一下,如果合资之后能将整个市场的蛋糕做大,连带的效益是国家税收的增加,就业的增加,员工福利的增加,消费者的选择增大,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民族利益”,失去的,可能是心中或明或暗的“民族大旗”的名分。那么是守着一个名分、名义,宁可不发展甚至死亡,也不去考虑“民族利益”,这又是一种怎样的“名分”?
有人认为,美国之所以能够保持今天的地位,就在于有一批头脑清醒的战略家,他们永远会把理想拉回到现实的层次,就像哈佛教授亨廷顿向他们的政府告诫“美国利益不是开玩笑”的。我们暂且不去追究亨廷顿讲这句话的背景和意图,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美国利益”绝不等同于“美国精神旗帜”,宣扬“美国利益”的美国人也绝对不会容忍因高举“美国精神”而让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
最近,德国宝马欲收购英国一家汽车制造公司,引来英国部分公众的强烈反对,但反对的焦点不在于企业的老板由英国人变成了德国人,而是因为一些“实实在在”的担忧:这项收购可能使英国失掉上万个就业职位。
“旗帜”的化身
既然仅是一个名分,一个虚幻的概念,为何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稍加探究会发现,这种虚幻的旗帜也有一个有形的化身,就是企业“被后的守护神”,这往往是指各级地方政府。在地方政府的意识里面,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是仰仗着他们的“关照和保护”,即使是按市场经济的规律办事,也是政府赋予了企业这种权力。于是,地方企业的成功,处处成了政府的荣耀和政绩。
其实,“旗帜”和“利益”之争,并不仅限于中国和国外。早在国家号召“西部大开发”之前的1992年,一名商人去到西北考察,发现许多半荒漠化的土地完全没有利用,觉得非常可惜,同时也认为如果开发得好,三五年之后会有较丰厚的回报,于是决定购买3000亩地进行经济开发(主要用于发展经济林)。其实无论能否赚钱,对当地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在他办理审批及经营手续过程中,当地土地管理部门,从省级到市级,层层审查,层层验章,唯恐把关不严。半年后,这名商人只好让助手留下,走前丢下一句话:“再等两个月,不行就走人。”
当一个国家的“民族大旗”缩小为一个区域的“地方小旗”的时候,那些“本区域”的“本土资源”也就成为旗帜有形的化身,它也同样被看得高于利益,高于经济的回报和民生的改善,可以不计代价地把持,决不甘心轻易“让度”。
早几年,一些家电企业成长壮大之后,也开始了向外省扩张之路,但是在收购外地企业时总是非常的艰难,当地政府总是设置层层障碍,最终让你无所适从,只好无功而退。
令人欣慰的是,这种构筑“区域性的壁垒”和举“区域旗帜”的狭隘意识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在公共的游戏规则的作用下,已经越来越没有市场和空间,随着区域性经济交往的日益加强,对内的全方位开放已逐渐打开(跨地域的收购已非常普遍),人的观念也走向开明,“利益”为标准的评判逐渐与道德、精神等价值评判相分离,而得以普遍确立和认同。
让企业更像企业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世界的飞变,我们一方面痛感中西方距离的遥远,担忧强者恒强,另一方面又处处用非企业的标准去捆绑住企业的手脚,这不是一种深刻的矛盾和悲哀吗?
面对全球化的趋势,形势要求我们以更快的速度向国际规范和国际惯例靠拢,经济的运作以更快的速度向国际通用的游戏规则接近。而要实现这一目的,首先就必须更快地扭转观念,让企业回归本源,也就是丢掉企业头上所有虚幻的旗帜和价值评判,让企业回到纯粹的以“利益”为中心的运行中去。
我们可以发现,麦当劳正用中国本土的产品、人员做成的“纯中国味”的广告向中国宣布:它不是美国品牌,而是全球品牌;可口可乐也一再宣称,它不是美国公司,而是国际公司。但是没有哪个美国人跑到它们的总部愤愤然抗议它们丢失“国格”或“美利坚民族精神”。
不能以纯粹的“利益”标准来评判企业行为,这一思想根源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第一,中国人千百年来留下的根深蒂固的“重义轻利”观,往往谈利色变,似乎只要追求“利益”,就是要违法违纪,或者就伤害消费者、伤害国家和民族。可见,“利益”在整个社会心理层面上远未合法化。
第二,将民族旗帜和狭隘民族意识等同于民族精神,所以就会感到一旦放弃民族旗帜,似乎就是失去了民族精神,企业自然是“欲罢不能,罢了也不好说清”。
其实,民族精神是使一个民族优秀的品赋得以发扬和传承,表现在市场经济社会,利用中国人的智慧,再吸收西方人的优势,创造更多的财富,让国家更富强,民众更幸福,这本身不就是在宏扬民族精神吗?
什么时候,我们的企业能坦坦荡荡、无牵无挂地去追逐“阳光下的利润”?
对于跨国公司之间的企业购并,何伯权有过切身感受。乐百氏香港子公司曾代理一个全世界最大的果汁公司的产品,时间共6年左右。6年前乐百氏和它在中国的分公司签了合同之后的第2个月,这个跨国公司就被卖给了另一个集团。过了1年左右,这一集团又将它卖给了时代华纳。又过了两年左右,时代华纳又将它卖给了百事可乐。最近何伯权在香港听说它又准备出卖。在6年时间内,它已经准备卖第4次了。这个公司自己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认为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而就在乐百氏和达能签署合资协议的那天下午,达能的国际财务顾问公司的经理告诉何伯权:“我今天看新闻,知道我们公司也给卖掉了!”就在他帮达能和乐百氏作交易、在双方签约的时候,他们自己的公司也给卖掉了!
面对新董事会的感觉?
何伯权: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虽然以前也有主管部门,也有镇长做我们的董事长,做我们的老板。但现在董事会是以专业人士为主,是一个规范化的公司结构。我自己也猛然间变成一个经理人的身分,为这家合资公司的董事会服务。以前差不多是自己当老板,什么都是自己去决策,但实际上是没监督,没压力,没制衡。但现在完全不同,这些都有了。很多人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什么事都要向人交待(目前公司一定额度之上的资本性投资项目必须经过董事会讨论通过)。但我相信如果没有制约和监督,许多厂长、经理即使天天喝茶喝到12点再上班,也没有人会说。有一个严格意义上的董事会的话,他显然没办法这样干活,因为会有人对他说:“喂,总经理,这样开工是不行的!”
很多人不喜欢有约束,但没有约束肯定不行。从政治的意义上讲,没有约束的权力必然导致腐败,企业同样如此。如果没有约束及监督,根本没可能搞好。中国企业由于经营权和所有权没有分离(不论是国有还是民营),基本上是一个人讲了就算,但是真做大之后,这种方式肯定不行。我现在就必须向董事会报告,我今年要怎样做?利润、效益会怎样?开发什么产品、几时开发等等,都要报告。如果做不到也要交待。私营企业做大之后,没有将经营权和所有权分离往往成为它最大的局限。决策和执行都是一个人的话,企业就容易出问题。 (原文发表于《南风窗》2000年第5期,总第181期) 本网刊登的文章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网立场。文中的论述和观点,敬请读者注意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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